前言：我是华州赤水镇麦王新胜村人，我的经历具有极其典型的内涵，折射出现实社会的许多弊病，从一个侧面可以给人们许多启迪。经徐林芝先生介绍，我请华州作家同阳洲先生为我书写自传。几经磋商，达成协议。一个狂妄的著书立说的神话，就是这样出笼了。

——刘光启

生 存 壮 歌

作者：同阳洲

幸福日子

搬进新居的第二天早晨，我俩被一阵敲门声惊醒。起来拉开门，原来是个烫着飞机头衣着时髦的女青年找上门来要租房，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考虑。我说，你到下午来吧。

女青年指着身后的拉杆箱说，老叔，下午来可以，可是，我行李已经带来了，让我把行李放在这儿吧。

我说，你急啥哩。我们昨天搬进来，还没来得及想这事哩。

女青年说，那没关系。我把行李放在这里，你们再商量也不迟呀。昨天你们响炮时我就已经看过房了。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最近，房子又焕然一新的。我这人爱干净，就喜欢这种新居。也就是说，租房的价钱我不管，我就是要住在这里。

我被这女青年的话逗乐了。我说，哎呀，你这娃，你是我家的领导吗？我家的房还不由我了吗？

女青年说，老叔，我说我要住在这里。你不让住我没有办法。我想，改革开放后的人们，只有傻瓜才会和钱赌气的。

我说，你是说，我一定会让你住？

女青年说，我想你会的。

我回头看了看我的新居，说道，好吧。近水楼台先得月，你既然看上我这块风水宝地，并且是第一个来的，你进来，楼上楼下的房子任你挑。

女青年笑着进来了。看了房，交了定钱，满意地笑着走出门。

这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人。

此后几天，陆续有人找上门来租赁房子。由于是新房子，每间租赁费一年八百元。全部租赁收入达五千多元。到后来，楼道底下的房子也租赁出去。这么一比较，城里人就是比农村人优越性大。城里人盖了楼房自己居住，多余的可以租赁出去。这样的钱来得容易，挣得轻省。

住在城里真好！

西关巷道的民居 刘焕民摄

租赁房屋是一本万利的事业。一次投资，百年收益。先前，我家出租土地是剥削，雇人打工是剥削，如今，我出租房子肯定也是剥削。现在，这种剥削人们是喜悦的，是合法的。这是社会的和谐，也是社会的进步。

这叫此一时彼一时。

历经七灾八难，能在这么美好的社会享受生活，我感到十分满意。

有一天，我到街上去抓药。回来的时候，遇到一位时髦女人从我家出来。我以为是来租房子的，因为房子已全部租出去了。即使人家多出房租，我也没有办法了。

那女人看见我高声叫道，刘医生，你回来了！

我站住了，觉得时髦女人有点面熟，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她面如圆月，蓬松着头发，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意微微。

时髦女人说，刘医生，还记得我吗？我姓张，你叫我小张。呀，五六年了，你看，我这儿有颗痣。哎呀呀，当时多亏你……

我想起来了。那是我在西关开诊所的时候，有一天，这位小张女人来了，要我为她祛除眉旁的痣。我看了，觉得小张女人脸庞白皙，右眉梢暗红色痣恰到好处成为脸部一个亮点，妩媚动人的大眼睛顾盼有情，是那种外露性格的女人。

我说，小张，恕我直言，你这阵儿肯定是和男朋友谈恋爱，男方提出这个问题，对吗？

小张女人说，哎呀呀，刘医生，你是神啊，你怎么知道的？

我说，道理很简单。因为这颗痣在你脸上已经二十多年了。一位漂亮的女人，对自己的形象是十分在意的。你能允许这颗痣在眉梢存在二十年，说明你对这颗痣是比较满意的。你说对不？

小张女人说，刘医生，对，就是对，对极了！

我说，小张，我建议你不要祛除这颗痣。为啥？因为它的位置好，醒目，靓丽，她会为你带来好运的。

小张女人说，刘医生，你说，什么好运？

我说，小张，有些话，天机不可泄露。所谓只可会意，不可言传。懂吗？

小张女人说，那好吧。谢谢你，刘医生。如果真的我能遇到好运，我会来感谢你的。真心感谢！

就这样，小张女人兴高采烈地走了。

现在，小张女人兴致勃勃地拉着我的手走向诊所。由于高兴有点忘乎所以，她高喉咙大嗓门说个不停，刘医生，你的话真灵。回去之后，我立马和那个男的吹了。

我说，那个男的？

小张女人说，就是让我祛除痣的男的。

我说，后来呢？

小张女人，嘻嘻，后来，我在公园遇到一个男的，他尾随着我走了好远。我心里有些发毛了。这时候，突然脚下一滑，几乎跌倒在地。那家伙急忙飞跑过来扶住我，说，姑娘，对不起，我不是有意的。我说，走远。他走远了，依然尾随着我。我急忙打车回家了。后来，我发现在不远处，他依然跟着我。后来，我一位知心朋友告诉我，有个男子对我一见钟情，因为他特别喜欢那颗暗红色的痣。说实在的，这话我爱听，这话和你说的话是一样的。后来，我们结婚了，在西安开了一家公司，五六年过去了，事业一帆风顺生意很好。因此，我特地到县城找你，表示感谢。

我和小张女人走到家里。

诊所内部 刘焕民摄

小张女人掏出一个红包说，刘医生，这是五千元。请你不要嫌少。

我说，小张，我不能收你的钱。你到这里来，我只是说说而已，并没给你祛痣。无功不受禄，我担当不起也。

小张女人说，刘医生，你不要推辞，你是嫌少吗？

我说，我不是嫌少，我根本不应该得这钱。

小张女人说，人常说，与君一席话，胜读五车书。我听了你的话，使我的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。你要是和其他医生一样，祛除了这颗痣，一是违背了我的喜爱，因为我喜欢这颗痣；二是即使强为祛除，结果不会更好。因为这样的男人，是以自己的喜好衡量一切的。真正祛除了，嫁给他，我的生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幸呢。刘医生，收下吧，不然，我就跪在地上不起来。

小张女人说罢，就要跪下去，我急忙挡住她。

我万般无奈，只好收下这些钱。

大家说，这钱来得容易吗？这钱我该得吗？要是我住在乡下，会有这样的好运吗？

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，我常常在睡梦中笑醒。老婆说，你呀，得是神经有了问题？睡梦中瓜不叽叽地笑个不停，得是吃了喜娃妈的奶啦？

我笑了笑说，女人家，你不懂。

老婆说，我不懂，这是啥意思？

我说，这是没意思的意思。

说罢，我哈哈大笑。老婆也跟着大笑……

原文来源：《生存壮歌》作者供稿

原文作者：同阳洲

整理编辑：华州文史荟萃